將雲禮簽了名字的盟約收好後，眾人便紛紛散去。

雲禮留在最後他並沒有急著離開。

雲歌和雲禮姐弟二人相互望著，良久，誰也沒有先開口。

雲殤這時候倒是事實出面，打破了這僵局。

“一起走走吧，我們很久都不曾來過了。“

雲禮和雲歌兩個人聽後有些默然，是啊，這是生養他們的土地，是他們雲浮曾經的都城涼州，可是他們很久都不曾回來看一眼這裏，這些年無論是雲歌還是雲禮他們都流落異鄉，就算也有相互扶持的朋友和愛人，可歸根到底他們是所處地方的外人，他們寄人籬下，他們要想盡一切辦法讓自己的道所有人的認可和接受。

“姐姐。“雲禮最終還是輕輕叫出了這聲姐姐，他鼓足了全部勇氣，因為他怕雲歌會拒絕，就連被他稱呼一聲姐姐都抗拒得很。

所幸，雲歌的神色有些動容終究是沒有拒絕雲殤的提議。

幾個人結伴朝著涼州城外走去，並沒有很多人跟上，除了相熟的小何之外，雲禮身邊也就跟了一個有些眼生的護衛。

雲歌和雲禮是一脈相蓮的骨肉至親，所有人都知道他們是絕不會彼此傷害到對方的。

一行十餘人來到了涼州城外的涼山腳下。

這裏曾經栽滿了桃樹，每個春天都是桃李芬芳的場面，可如今眼前卻是一品荒涼的景象，大火之後寸草不生，這不是短短幾年的時光能夠回覆如初的。

那時候的雲禮身處大胤根本不知道發生在雲浮的種種，曾經他還幫著蕭靖畫出了雲浮邊境的布防守衛，他從來都沒有上過戰場，因此根本就不知道戰爭的殘酷，可是今天，他看到了，他一路從大胤都城汴京來到涼州，目睹了自己故土的遍地哀鴻，雲浮百姓不知所蹤，所路過的大笑城池基本無一完好，雲禮看著這些容色冷峻，沒有人知道他心中到底在想些什麽，更沒有人他會不會為自己曾經的選擇感到後悔。

他雙拳緊握看著已經成為荒地的涼山，“這到底是誰做的？“

雲歌倒是十分平靜地回答：“是我自己。“

雲禮一楞，雲殤也是一楞，那時候他從北境帶兵撤回，剛剛回到涼州就被父親的人強行送去了安全的地方，因此他和雲禮一樣根本就不知道發生在雲歌身上的許多故事。

雲歌回想著當時的場景，“當時也是一時義憤，被追逃的時候路過這裏，看到竟然還有人巡邏守衛，一副很是珍惜的模樣，就非常想將這裏徹底毀了，不留給任何人。“

雲禮和雲殤都沒有接話，因為他們都知道雲歌說的是誰，是什麽人，什麽事。

這時候人群中忽然有一個有些陌生的聲音想起，“殿下大可不必。“

雲歌聽到這個聲音後驀然轉身，就見一個滿臉都是絡腮胡子看不清楚長相的人站在雲禮的身後，雲歌總覺得他的眼睛有些熟悉，不知道是什麽地方見過的樣子。

“哦？“雲歌疑問道。

那人淡然道，“很多事情都會過去的，人生在世最留不住的就是往事和回憶，但是這片桃花開敗了，來年再開就不是曾經的樣子的，殿下不覺的可惜嗎？“

雲歌倒是不介意著人僭越，只是笑笑道，“大人說的也有禮，如今看來實在可惜。“

說著雲歌的目光轉回，落在了不遠處涼山的焦土之上。

眾人又游覽了曾經雲浮涼州的幾處奇景，但是無一例外，所有的一切都已經不負往事的時光，眾人心中難免沈郁，在返程的路上所有人都沒有開口說話。

天色漸晚，入城之後雲禮和雲歌等人作別，帶著他身邊的絡腮大漢回到了自己的住處。

雲禮不置可否，“你不該多話，這裏畢竟不是汴京，若是被人認出來，怕是麻煩。“

蕭靖劇烈咳嗽幾聲對雲禮道，“我這幅身子骨還怕什麽呢。“

雲禮換了話題，“你難道不想堂堂正正和我姐姐見上一面嗎？“

蕭靖笑了，“你姐姐，無不是已經見了嗎？“

雲禮搖頭，“你知道我說的是彼此見一面。“

蕭靖未應，“我見到她就安心了，她不必見我，最好能夠徹底忘了我，忘了從前讓她不開心的所有事情，要知道如今涼州如此，雲浮如此，你姐姐淪落至今也有我的責任在裏面，我的罪還沒有輸完呢，怎麽能夠奢望更多。“

雲禮不讚同，“兩國交戰，你不能簡單用兒女私情來加以解釋，若是這樣去想，虧了這個，欠了那個，我們豈不是什麽都不用做了。“

看著雲禮眉毛皺起的樣子，蕭靖忽然欣慰地笑笑，“所以說，我沒有看錯，也沒有選錯，你是最適合坐那個位子的人。“

雲禮長出一口氣，他覺得自己和眼前這人實在沒什麽好說的，他根本已經不想跟自己好好談論這些話題，他倒是灑脫，直接放下了，甚至將生死都放下了，唯一讓他放不下的，大概就只有自己的姐姐，所以他不遠萬裏跟到這裏來，就只是為了再見她一面。

雲禮走了，臨走的時候對蕭靖說，他若是願意就出去轉轉，他不會再懶著了。

蕭靖點頭，讓他放心，自己不會胡來。

月上梢頭，蕭靖踏著月色出門，打算一個人在雲浮的涼州走上一走。

這裏也曾經是他難以忘懷的地方，畢竟他也曾死皮賴臉在這裏滯留了數月之久，如今重游故地，許多往事襲上心頭。

蕭靖走著走著就來到了曾經住過的皇家別院，這裏想必被放火付之一炬的雲浮皇宮來說，保存還算完好，蕭靖推門進去，出乎意料在其中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。

“殿下？“蕭靖連忙變換了自己的聲音，又粗又重，和意外出現在這裏的雲歌打著招呼。

雲歌看到眼前著人也很是意外，尤其是那雙眼睛，她覺的著人的眼睛又明又亮，被它這樣深深註視總會給自己一種熟悉的感覺，仿佛她該認識這雙眼睛的主人。

“你到底是誰？“雲歌不禁開口問道。

蕭靖看著雲歌，她站在月下一襲白衣冷冷清清，當初臉上那道常常的傷疤已經不見了，她仍舊風露清愁仿佛雲浮六月清江之中的一朵美麗的晚蓮。

蕭靖一時間竟然忘記了自己該說什麽。

知道雲歌又質問道，“你怎麽知道這裏，你來這裏做什麽？“的時候，他才從慌神的狀態之中抽離，對雲歌答道，“我是奉了我家攝政王殿下的命令前來這裏取一樣他的東西。“

雲歌聽對方說道了蕭靖，仔細想想也覺得合理。

是了，若是有蕭靖的命令，卻是能夠找來這個地方。

想到蕭靖的名字，雲歌忽然就明白自己為什麽會覺得這雙眼睛有些熟悉，他像極了蕭靖的眼睛。

雲歌快步上前，拉拽了對面那人的胡子，她有個大膽的想法，說不定眼前這個人就是他，就是自己想象中這雙眼睛的主人。

可是試探過後，雲歌有些意外，那人的胡子似乎牢牢長在臉上，並非她想象的那樣，能夠直接一把拽下。

雲歌做了唐突的舉動，卻沒有得來自己想象中的效果，整個人都有些不好意思，“抱歉，我……“

蕭靖劇烈咳嗽了兩聲，對雲歌回到，“我知道殿下在想什麽，殿下大概認為我和攝政王長得很想，將我當作了他。“

雲歌看著面前著人，“也說不上十分相似，只是你的眼睛總是能夠讓我想到他。“

蕭靖聽聞沒有立刻避過目光，但他還是超前走了兩步，將雲歌讓到了自己的身後。

雲歌的聲音從她身後傳來，“蕭靖是讓你來找什麽？“

蕭靖搖搖頭，這本來就是他胡謅出來的謊話，他哪有來找什麽，他不過就是想來看看罷了，“殿下也沒有說是什麽東西，只是讓我過來。“

這倒是蕭靖會做的事情，雲歌便沒有多問。

大概是夜風晚涼，那人又開始咳嗽起來。

“您是哪裏不舒服嗎？“雲歌問道。

蕭靖笑笑，“沒事，老毛病了。“

兩個人朝著別院裏面走了進去，蕭靖看著自己曾經住過的地方怔怔出神，他沒有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然還能夠有機會再回到這裏，而且他放在心上念念不忘的人，仍舊還在自己身邊。

他已經沒有什麽遺憾了。

蕭靖四處轉了轉，雲歌就陪在他的身邊。

“看樣子，不論他想要找的是什麽，那東西應該已經不在這裏了。“雲歌輕聲道。

這座別院曾經富麗堂皇，如今卻成了一個空架子，曾經擺放在這裏的珍奇器物早就別人搬動一空了。

蕭靖點點頭，“是啊，大概都不在了。“

說完他轉身面對雲歌，認真道，“我是來為攝政王殿下尋東西的，那殿下你呢，你又是來這裏做什麽的？“

雲歌一楞，有些恍惚，是啊，她為什麽會來這裏呢。

蕭靖對她的答案有些急切的渴望，可最後也只得來雲歌搖頭，“不知道，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走來這裏。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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